2013-06-17 15:18:35 来源:岳西民俗网 作者:方晓舜 点击:
“双抢”是一台大戏,有上半场、下半场之分。田野是舞台,天地作布景,农具即道具,人人当演员。在七月中至八月初的近二十天,我们演出了一场紧张激烈的活剧。
上半场是抢收。天刚亮,社员们就进田割稻。这活累,左手捉稞,右手挥镰,低头弓腰,且割且进。早餐后,天热起来,割了一会儿,我汗流浃背,衣衫皆湿。尚贵哥开玩笑:“你怎么与众不同,汗流如雨?”队长插话:“他刚走出校门,哪能比你这老油条?”尚贵笑笑:“别着急,慢慢来。”又低语:“有机会,走出去!”我站起身,也笑笑。
最难受的是下午。太阳像火盆,尽管穿戴整齐,也躲不开赤日炎炎。田野像蒸笼,无论走到哪里,也逃不脱热浪滚滚。塘埂的柳条动了,风快来吧。风来了,火辣辣的。天边的白云飘了,云遮荫吧,云掠过,急匆匆的。
我又累又渴,咬牙坚持着。身后,响起“嘭”“嘭”的打稻声。劳力们扛来几只禾桶,双手捋起割下的禾束,甩开强健的膀子,用力向禾桶掼去,响声震天。接着,壮小伙子将脱粒水籽,挑上稻床摊晒,每担足有二百多斤。与他们比,割稻算是轻活了。看到这一幕,我忘了疲劳。
下半场是抢插。割完稻的田,立即灌水。人牛配合,完成犁、耙、扎、平四道工序。这是老把式的活。犁是翻土,耙是碎土,扎是用立磙将稻桩打入泥土,平是用耩将泥抹平。人得站在耙上、坐在立磙上用牛。这时,驭立磙的吴老爹,总会扯起苍老的嗓子,唱起悠扬的田歌,而站在耙上的照发叔,也总是来个高吭的对唱。一时间,“山歌好比春江水,这边唱来那边和……”引来大家窃窃地笑。
田做好了,赶快抢插。这活也累,左手分秧,右手下插,低头弓腰,且插且退。只有换秧把时,才能站几秒钟。太阳依旧火热,水面热得熏人。七八个人包一大田,依着田埂轮廓,每人一行,每行六棵。你追我赶,暗中较劲。姑娘们总是心灵手巧,插秧就像鸡啄米,又快又准。吴家小妮不一会就超在我前,并代我插两列秧。我老将秧插进脚印宕,漂秧。她说后退时脚尖要先着泥,就不漂了,我一试,真见效。后来听她小爷说,这妮子对我很同情。此情已成追忆。每天干十四五个小时活,回家扒饭、洗澡,倒头就睡。累!
六十多人苦战半月,终于提前完成了“双抢”。辛勤的汗水,将黄灿灿的稻海染成绿茵茵的碧波,社员们心中荡漾着丰收的喜悦。
紧张热闹的“双抢”大戏,随着生产队的落幕而曲终人散。但是,“双抢”的许多精彩场景,常常萦绕心间。农民们吃苦耐劳的作风、坚韧不拔的精神、团结协作的风貌,深深感染了我。
前些日子回老家,当年的老一辈大都已经作古。年近八旬的尚贵,还在劳作。村里青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,只有老人、妇女和儿童在留守。不过,家家早稻种得少。农忙不忙,“双抢”不抢。田野依旧绿油油,田歌依然荡悠悠。远处,种粮大户的机械,开足马力在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