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6-20 17:27:04 来源:飞旗影像 作者:储青 点击:
一千多年前,李白带着仕途的惆怅,乘一叶扁舟,顺水长江,辗转走到大别山脉。驮尖脚下,葫芦河畔,大师对酒邀月,醉眼迷离。但见明堂五指山峰,光洁如玉,难以攀登;大别主峰驮尖,云蒸霞蔚,更为高峻。原打算上明堂,攀驮尖,登高抒怀,但心灰意冷的李谪仙,只在葫芦河石壁上刻下两只葫芦,写上“天上光明”四个大字后,黯然离开了大山。
李白擦肩而过,驮尖那层层叠叠的山峦,密密匝匝的虬松,渐渐湮没在千年的历史深处,寂寞无言。山水寂寞了,后世的太多文人墨客亦忘却来此寻找归宿。
崎岖山路,在寂静中蜿蜒。世纪之交,一个阴沉沉的夏日,来了一批伐木人。他们扛着斧头,拿着锯子,驻扎到驮尖的南麓。在驮尖的怀里,他们把大片郁郁葱葱的古树,像剃头师傅一样,推了个精光。如今,伐木车道早被荒草覆盖,小径两旁还有丢弃的废弃木料。落寞的七叶一枝花,零乱在杂草丛中,静静地候着山风抚慰。因为太寂寞了,驮尖只是一声叹息。
寂寞难掩光华。玩腻了名山大川,挤瘦了如织游人,人们想起了大别山中这块最后的净土。探险者来了,摄影人来了,文人骚客亦循着脚印款款地来了。驮尖灼灼风华,让这些先行者激动万分。下得山来,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世人,快到驮尖去,你只要带一双澄澈到底的眼睛,和一个放下任何杂念的心灵,你就能在这里安享大自然最最纯粹的美!
峻峭的山峰、遒劲的古树、娇美的烟霞,驮尖是山里人一生挥之不去的图腾。大别山主峰、最后一块未开发的净土、都枝杜鹃的家园,这些罩在驮尖上的光环,无不让人血脉喷张。一个初夏的雨天,我们这群摄影人按捺不住激动,迫不及待地扑进驮尖的光影里……
驮尖海拔1751米,坐落在岳西县和平乡与河图镇交界处,为大别山主峰之一。
大别山地处鄂豫皖三省交界处,呈东西走向,有十大山峰,小峰无数。作为一道天然屏障,大别山是长江和淮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。当年,李白登上大别山主峰,发现山南山北二侧景色截然不同,不禁赞叹,“山之南山花烂漫,山之北白雪皑皑,此山大别于他山也!”大别山因诗人李白登临而闻名于世,又因刘邓大军千里挺进而荡气回肠。
初夏的小雨时断时续,整个驮尖山脉笼罩在云雾之中。我们沿和平乡西北方向,从茶园组开始登山。山道旁的小溪匆匆地奔流着,晃着颤动的山影,发出潺潺的响声。攀过一个山头,轰然巨响盖住了小溪的吟唱。眼前的驮尖大瀑布有四五十米高,河水沿着峭立的岩壁飞泻而下,仿佛从天而降,溅起万千朵银花。眼前有三个深浅不一的潭子,瀑水鱼贯流过,再泻入百米深的山谷,不见踪影。千百条这样淙淙的溪水,挟着年复一年的时光汇集,默默滋养着一方水土。
摄影人不辞辛苦。冒雨上山,汗水与雨水早就湿透了衣衫,脚下还有蚂蟥侵扰。摄影人也是幸福的。刚到山顶,雨驻云开,雾涌霞兴。站在驮尖眺望,大别山脉各主峰酷似茫茫大海中随波逐浪的帆船,绵延起伏地从云海上铺展出去,各不相连,一望无际,直到消融在遥远的天际。一轮红日缓缓滑落,将天空染得通红。天边的云霞,得到了夕阳的赏赐,染上了淡淡的红光。云海、天空交接之处,露出一条长长的橙红丝带,颜色纯得让人心醉。朝阳也如约而至,东方无比灿烂金黄,充满生机,一切犹如新生的生命。强烈而柔和的阳光,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。小草睡醒了,溪流张开了朦胧的眼,虫鸟飞舞,嬉戏合唱,这是大自然的乐章。
以石为母,以云为乳,驮尖的松树盘根于危岩绝壁之中,苍劲挺拔,形态万千。云侵雾绕,雨淋风摧,霜欺雪压,驮尖的松在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声中,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,雕塑了一树瘦叶遒干。就是枯死,驮尖松也直刺苍穹,在云雾中喘息,在峰峦中摇荡。
驮尖的石鬼斧神工,或似珍禽异兽,或似人物器皿,形态别致,意趣无穷。驮尖妖魔石,亦峰亦石。远看似峰,形神兼备;近观危石擎天,动人心魄。行走在山石之间,你得屏住呼吸,哪怕一声轻微咳嗽,仿佛也会震动这些危石,随即滑落山谷。
在驮尖石林的间隙,孕育着千亩稀世名花都枝杜鹃。这些历风霜雨雪、雷轰电击而残存的千年遗树,苍劲扭曲,冠若巨伞。每逢春尽夏临,山花渐稀之日,高山之巅却是都支杜鹃“正色争炎日,重合沓绛笺”之时。都枝杜鹃无意争春,孤傲地开放在高山之巅,清凄悲壮。受气候影响,今年杜鹃花期不旺,三三两两的花朵,竟填不满镜头里全幅的画面,只能期盼明年再访。
夜晚,我们扎营山顶。伴着松涛阵阵,篝火燃起来了,大家围在四周,尽情释放身体剩余的能量。身边的树,对面的山,在寂静中慢慢睡去。
第二天正午时分,我们下山,正巧遇上一批合肥的驴友,十几个人,他们拖儿带女正准备上山。问可有向导,他们笑答“我们来过多次了。”
回望驮尖,走出千年的寂寞,愈显得至纯至美。